第(2/3)页 现实的残酷就在于,在生存的重压下,亲情有时也显得力不从心。 “后来,他们就慢慢不怎么来了。”刘栋低下头,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裂口、老茧和新旧伤疤的手,这双手,本该握着笔,而不是砖块和车辕。 “我知道,他们是怕。怕我们三个是填不满的无底洞。我不怪他们。”最后这句话,轻飘飘的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 “那你……怎么没继续上学?”李毅飞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,心已经揪成了一团。 “开学要交学费、书本费,还有……吃饭。”刘栋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,“小远也要上学,小玲还小。我是哥哥。”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,仿佛这就是他世界里唯一的、不容置疑的法则,是他所有行动的理由和支撑。 “我先去镇上的木板厂,想找个活儿。他们嫌我年纪小,不要。 后来求了隔壁村的李叔,他常在外面接零工,带我去了一个修路工地,搬石头。 干了半个月,手上全是血泡,工头嫌我慢,结账的时候少给了钱,说我耽误工夫。”刘栋的语气平淡,像是在说别人的事,“后来,我就去了砖厂。拉砖车虽然重,但工钱是按趟算的,多拉一趟,就多八毛钱。我能多拉点。” 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腰,那里,即使隔着衣服,也能隐约看出有些不自然的僵硬。 “刚开始拉,腰受不了,疼得晚上睡不着。后来找了个老师傅,教我用布带勒紧,就好些了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解释。 “哥……”小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好了手,站在门口,听着哥哥的话,眼圈红了,小声地啜泣起来。 小玲似乎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,抱着哥哥的腿,把小脸埋了进去,怯生生地叫着:“哥哥……” 刘栋走过去,摸了摸弟弟的头,又弯腰把妹妹抱起来,用粗糙的手掌擦去她脸上的灰尘和泪痕。 “哭什么,没事。”他的动作熟练而温柔,与刚才描述苦难时的平静判若两人。 他抱着妹妹,走到桌边,拿起一块面包,撕开包装,递到妹妹嘴边。“丫丫,吃。” 小玲怯生生地咬了一小口,香甜的味道让她暂时忘记了害怕,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。 刘栋又把牛奶插好吸管,递给小远。“你也吃。” 他看着弟弟妹妹开始吃东西,脸上才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疲惫。 “砖厂的活,累吗?”李毅飞问出了一个近乎残忍,却又必须让外界知道的问题。 刘栋抱着妹妹,沉默了一下,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:“累。一车砖两千多斤,上坡的时候,绳子像刀一样勒进肩膀和肉里,得把牙咬碎了,一步一步往前挪,汗流进眼睛里,辣的疼,都腾不出手去擦。 有时候……有时候实在拉不动了,就想想小远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听懂课,想想小玲晚上能不能睡个踏实觉,就有力气了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门外漆黑一片、如同巨兽之口的夜空,声音飘忽起来:“最怕下雨。 下雨就没办法拉砖,没活干,就没钱。下雨天,我们就只能待在家里,喝点稀饭。 小玲会喊饿,小远会把他的饭偷偷拨给妹妹……”他的声音哽住了,用力吸了吸鼻子,迅速低下头,用脸颊蹭了蹭妹妹的头发,没让眼眶里蓄满的东西掉下来。 李毅飞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窒息般地疼痛。 他看着这个少年,看着他怀里懵懂的幼妹,看着他身边默默流泪、努力啃着面包的弟弟,看着他身后家徒四壁、风雨飘摇的“家”。 这不是虚构的故事,这是血淋淋的现实!一个十七岁的孩子,在本该沐浴阳光、憧憬未来的年纪,却每天都在为最基本的生存——吃饭、栖身、保护弟妹——而拼尽全力,透支着生命和未来! 张平已经泪流满面,他猛地转过身,肩膀剧烈地耸动着,发出压抑的呜咽。 陈默死死咬着嘴唇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连一向沉稳如山的司机雷忠军,也红着眼圈,狠狠一拳砸在身旁土墙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 李毅飞深吸一口气,那混合着霉味、尘土的空气刺得他肺疼。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,走到刘栋面前,看着他清澈却又因过早承受苦难而显得深不见底的眼睛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地说:“刘栋,你是好样的!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! 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!但是,孩子,你听我说,这不该是你一个人扛的担子!这也不仅仅是你的责任!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