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奥斯汀很快发现, 气氛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。 有点,奇怪。 空气就像停止了流动,无人说话, 无人动作, 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答走动。 他以为他一走进来, 面对的会是最凌厉的质问和指控。 结果,没有。 路先生只是震惊于那一句‘boss’,对他的到来,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。 真古怪。 纤纤问他:“开始了吗?” “这个点, 当然。”奥斯汀瞄了眼墙上的钟,手摊开,身后的人立刻递上平板, 他按了两下, “一小时前就开始了。” 纤纤看着不断变幻的数值。 路守谦的手机还在响,他却不接, 就跟聋了似的装听不见。 他还在怀疑人生。 奥斯汀打量休息室里的人, 见到不少陌生的面孔,也看见了熟悉的人。 他冲着秦措微笑。 那一句老板, 与其说是叫给路守谦听的,不如说是叫给秦先生听的。 今天, 他的上司原本就为了跟路先生谈生意来的,他还以为早已经亮明了身份, 可是现在的情况, 当真诡异。 奥斯汀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, 掩住两声咳嗽。 他向路守谦送去友好的一眼,刻意改用法语,低低的问:“他还不知道么?” “是啊。”纤纤盯着屏幕, 心不在焉的用中文回答,“遇到了一点计划以外的状况,路先生太忙,没空看手机,也不接电话。”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奥斯汀了然,笑了笑,“我刚才还在佩服路先生超越常人的良好心态和风度——他看见我,不仅不生气,还很客气。他的平静和克制,令人敬佩。” 身后的人总算也弄懂了。 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说:“我也在想,路先生真是与众不同。他是我见过的,第一个面对强势收购自己公司的对手,还能客客气气,礼貌招待的人。” 另一个男人说:“一位真正的绅士!” 几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。 奥斯汀起了头,他们都用的法语交谈,话说的体面又客气,表面赞扬,实则挖苦。 路守谦知道外国人说的是法语,但他听不懂。 他只觉得,这些人脸上挂着的笑容,怎么看都像装出来的伪善的同情,给人的感觉极差,膈应的很。 他只听懂了一句。 他们刚走进来,说的那一个英文单词。 boss。 奥斯汀温德尔的老板,除了那一个人,还会有谁,还能有谁? 可是,不,不对,不可能。 那是白纤纤,拿走了秦措他母亲五百万离开的女人,被角落里的疯婆子养大的孩子,他和静娴的亲生女儿。 她怎么会和utopia有关系? 她可以是白纤纤,可以是路宁宁,不能是mr. gf! 这简直就像老天爷跟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笑话,一场荒唐可笑,又惊悚的噩梦。 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,催命似的。 同时,白纤纤说话了。 那个貌似是他的女儿,却又太过陌生,只叫人不寒而栗的女人,平淡的说:“照这速度,都不用到周五,后天就结束了。” 她在说什么? 他根本听不明白。 她,奥斯汀温德尔,还有跟着他们的那帮人,他们到底在说什么?他们眼睛里那如同悲悯,又像嘲讽的笑意,到底算什么? 路守谦茫然地看向另一边,看着同样绷紧了脸,困惑又警惕的秦太太,看向不知想到什么,摇着头,一声叹息的秦老爷子。 最后,他看着和白纤纤朝夕相处的男人。 秦措并不惊讶,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,他总是那么冷淡。 他拿着手机,一目十行扫了两眼,又把手机放回口袋,然后,就事不关己了。 “他们是谁?” 终于,有人开口,说了一句人话。 那是许玲。 她是唯一不认识奥斯汀温德尔的人,面对突然闯进来的异国人,莫名其妙的,“这群外国人是谁?” 纤纤把平板还给金发男人。 “许妄。”她随意的说,“带你妈妈回家,她发疯发完了,接下来的事情,你们不明白,留下来也没用。” 许妄不动。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,他从小看大的妹妹。 他问:“你到底是谁?” “与你无关。”纤纤走到许玲面前,站住。 “阿姨,回去吧。”她说,语气意外的平和,显得心情不错,“我这会儿没空,等忙完了还得去找你,我和你们还有一笔账。” 许玲问:“外国人是你喊来的?你想干什么?” “再不走,叫保镖拉人啊。” “白纤纤你——” 许玲刚开口,便被许妄拽住胳膊,强行往外拖。 她一边挣扎,一边怒吼:“许妄你放开!你这么听她的话,她是你妈还是我是你妈,谁养你的?你这废物,蠢货,放开!” 许妄一张脸苍白,却不是因为她的话。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,不停地重播往日的琐事,无数的片段交替,终于沉淀为一个静止的场景。 白纤纤曾经说:“世界很大,你只看的见秦少爷,许玲只看的见秦太太。” 当时,他忘了问,那她呢? 她眼里看到的风景,是什么样子的? 从童年开始,从五岁来到他家,他的妹妹,看到的究竟是什么,想的又是什么? 他从没问过。 时至今日,他终于得到答案。 明明住在一起,日升月落,时时相伴——白纤纤看到的却不是破旧的老街,阴暗的公寓,也不是一直在泥潭里腐烂发臭的许玲。 她注视的是世界之巅,正如她所说,她迟早会登上去。 可是,这一切,他早已经错过。 终究与他无关。 * 路守谦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。 纤纤说:“路先生,接电话吧。” 路守谦面孔森冷,盯着她,就像她是吃人的妖魔鬼怪,打着不可告人的主意。 她无所谓,只说:“再不接,待会儿该有人冲进来了。” 手机又又又响了。 路守谦终于按下接听,一个‘喂’字还在喉咙口,那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兵荒马乱,一个劲的叫唤:“生产线出事了!新闻不知道谁捅出去的,一放出来我们的股价暴跌,有人大量收购股票,这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恶意收购——” 什么颠三倒四的。 路守谦皱眉,手机从耳边放下来。 他盯着显示的来电人,还以为哪来的陌生人打错了,可是没有错,是张昌东。 他的心凉了半截。 天寒地冻。 * 十五分钟。 纤纤很有耐心地等待。 她等着路守谦从石化的僵硬状态中回神,等着他走到一边焦虑地打电话,等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,从铁青转为惨白,然后等他颤抖着手摸了根香烟,打火机点了几次才点着。 路守谦抽了几口烟,抽的太凶,咳个不停。 路洄也在看手机,他的表情比路守谦更精彩。 路太太则是一会儿看看丈夫,一会儿看看儿子,一会儿又看她,看来看去,她又喊头疼,在沙发上躺下了。 纤纤看着他们,如同观赏一部没有广告缓冲时间的八点档连续剧。 终于,股市收盘,回天乏术。 路先生濒临崩溃,到达情绪爆发点。 “你——” 路守谦抬起那张阴森的脸,发狠地瞪住的人,却不是纤纤,而是他的宝贝养子。 “你带那个疯婆子来,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,你什么居心!” 路洄呆住,喃喃:“父亲?” “我问你他妈的安的什么心!”路守谦暴怒,一个箭步冲出去,揪起路洄的领口,“你早就勾结utopia了,是不是?你和他们是一伙的,你就是禄通的内鬼!你说,你他妈的当着我的面说啊!utopia给了你什么保证,温德尔给了你多少好处,你才会无耻地出卖自己的爸妈!” “父、父亲……?” “老公,你在做什么!” 眼看事态失控,路太太不得不从沙发上爬起来,拼命拉扯丈夫的胳膊,“你放开小洄!你吓到他了!” 她怎么拉都拉不动,正着急,一转头,又对上一道呆滞的视线。 门开着,路平平傻乎乎地望着他们,嘴巴张的大大的,不知所措,双目惊恐又害怕。 路太太心里发凉,尖叫:“守谦,你快放开!孩子们看着呢,你这是干嘛啊?!” 第(1/3)页